02
4.
送走了投资方之后，公司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老大说资方对我们的表现很满意，在原有的投资上增加了三分之一。
老大大手一挥，除了年终奖以外，还宣布今年多了十五天带薪年假。
老大把我叫到办公室。
进办公室后，他盯着我看了半天。
什么也没说。
短短十几秒，我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。
总觉得下一秒我就要卷铺盖滚蛋了。
老大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「今天做得很好，小乔，今年的年终奖多给你一万，当做是今天的奖励。
」
我大喜过望，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。
「小乔，继续努力，我这个位置，迟早是你的。
」
我赶紧应声感谢，顺便拍了一圈马屁。
下班到家已经晚上十点了。
一天的惊心动魄累得我胳膊都抬不起来。
实在没精力去对门看吴老太太搬没搬走。
原本想着，天大的事情也等明天再说。
可事与愿违。
吴老太太又一次敲响了我的房门。
我本想忽视，可敲门声越来越大。
为了避免扰民，我还是开了门。
吴老太太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。
随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。
我双手环胸，冷冷地看着她。
吴老太太抬头对我扯出了一个笑脸。
「小敏，小姑娘脾气别那么冲嘛，对身体不好。
」
经历早上的事情之后，从前温暖的关心，如今却让我感到一阵恶寒。
吴老太太对我的排斥视而不见。
她将手上拿着的合同放在桌上，自顾自地开口：
「小乔丫头，你看你这房子也不好租，老婆子我年龄也大了，也折腾不动了，你看这样，我们重新签一个租房合同，咱们接着做邻居怎么样？」
这老太婆怕不是精神有毛病？
早上为了要钱在我公司门口大闹一通害得我差点失业。
现在却和和气气地说要继续租我的房子。
当我的脾气是纸糊的吗？
我冷眼看她，语气决绝道：
「我这儿庙小，伺候不了您这尊大佛，你还是另找别家吧。
」
吴老太太立刻收起了笑容，换上了一副无赖的表情。
「你可想好了！
现在大环境这么差，你这房子肯定不好租，我搬出去，你这房子就只能空着落灰！
」
我挑眉，淡定一笑。
真当我是吓大的啊。
我家在市中心。
交通发达。
周边还有两所重点中学。
地段优越，可遇不可求。
想租的人都挤破了脑袋，怎么会租不出去呢。
见我许久不说话，以为我被她唬住了。
吴老太太一脸得意地拿出合同。
「你看看，没意见的话就签了吧。
」
我很好奇，她还能作出什么花来。
拿起合同，粗略地看了看。
果然，合同上租金那一栏赫然写着：
每月租金，一百五十元。
我气得笑出了声。
这吴老太太不止无赖，还无耻。
我指着合同，一字一句道：
「租金一百五？你怎么不让我直接把房子过户给你呢！
」
吴老太太嘴角一撇。
「隔壁小区的精装新房一个月才两百块，你租给我的房子少说也是有十年房龄的老楼了，给你一百五一个月都算便宜你了。
」
事实证明，人在嫉妒生气的时候真的无话可说。
「我说了，我不租给你了。
」
「限你明天一天，清理好你的东西搬走，不然我就报警！
」
吴老太太见自己的算计没得逞，又开始耍起无赖。
「哎呦，你让我一个老胳膊老腿的老太婆搬家，你这是要我老太婆的命啊！
」
我默不作声，淡定地看着她表演。
五分钟后，见我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。
她眼珠子一转，转圜道：「要我搬走也行，但是搬家的钱得你来出，不然我就赖在房子里不走了。
」
「反正我老太婆闲人一个，有的是时间跟你耗。
」
「行。
」
我花钱找了个搬家公司，请了一上午假看着他们把吴老太太的东西都搬走。
花点小钱赶走一个瘟神，不亏。
吴老太太如愿搬到了隔壁二百块一个月的小区。
我将房子重新简装了一遍，做了全面消杀。
去去晦气。
还找人换了门锁。
小插曲过后，我的生活一切如常。
工作，出差，谈业务，升职加薪。
直到这天，我和老大在外省出差。
平常消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小区业主群，却突然炸开了锅。
五分钟不到，消息99＋。
【天啊，隔壁小区出事了！
甲醛超标，120来了好几次，拉走了好几拨人，听说有人还没到医院就不行了。
】
【开发商为了早点交房，用超低价格引诱人们租房，拿人当活体净化器，简直丧尽天良！
】
【我记得当时这个小区的开发商打的旗号就是，「不卖毛坯，只卖精装」，开盘的时候都卖疯了。
】
【我就买了小区的房，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儿，后悔得想上吊，新房变凶宅，真特么倒霉！
】
【开发商跑路了，所有的租户都被拉到医院做检查了，大门都拉上警戒线给封了，都在等上面的处理结果呢。
】
业主群里讨论得沸沸扬扬，我脑子里却闪过了吴老太太的脸。
每每想到她，我心里总是愤愤不平。
生平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，却给自己惹了一身骚。
实在晦气。
出差的工作到了收尾阶段，老大让我先回去。
回程路上，我接到了邻居的电话。
那边火急火燎地开口。
「小敏，之前租你房子的吴老太太，带着个男人守在你家门口呢！
」
邻居给我拍了张照片，提醒我注意安全，就着急忙慌地挂断了电话。
5.
吴老太太这时候出现，多半是因为隔壁小区被查封了。
她无处可去了，所以又找上了我。
这是把我当成大冤种了。
进小区之前，我打开手机的摄像头，放在衬衫胸口的口袋里。
在小区物业找了两个保安，跟我一起上楼。
吴老太太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我。
「小乔出差回来了啊。
」她摆出一副谄媚的笑脸，伸手要拿我的行李。
我后退着躲过。
身后的两个保安迅速上前，将我挡在身后。
她愣了一下，面上笑意不减。
「小乔，你回家带保安干什么，奶奶就是来看看你。
」
「你说你怎么把门锁换了，奶奶想来看看你都进不去门。
」
这话说的。
好像她是我亲奶奶一样。
我神情漠然，什么也没说。
吴老太太也不觉得尴尬，摆出一副和蔼模样自说自话，「丫头，几个月不见，你都瘦了，肯定是工作忙没好好吃饭吧。
」
「快开门，咱们回家，奶奶给你做好吃的，给你好好补补。
」
我一口回绝：「很用不着，赶紧从我家门口离开，不然我就报警了。
」
吴老太太不为所动。
她蹒跚着脚上前两步，看向我时，眼里泛起了泪花。
「丫头，奶奶错了，奶奶不该不听你劝，猪油蒙了心去租那个甲醛房。
」
「你是个心善的好孩子，两年前你帮了奶奶一次，现在奶奶无家可归，你一定不忍心看着奶奶去外边流浪吧？」
她诚恳的语气里夹杂着讨好。
换作之前，我肯定会心软。
但现在绝不可能。
除非我脑袋被驴踢了！
「奶奶年纪大老糊涂了，你肯定不会跟奶奶计较的对不对？」
她试图用年纪大的理由，掩盖之前所做的一切。
我懒得陪她演戏。
「直说吧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」
吴老太太动作顿了顿，没想到我会直奔主题。
她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泪，嘴角扯出笑容。
「奶奶想回来继续租你的房子，跟你做邻居。
」
「奶奶和你也相处了两年，咱们彼此了解，你租给我总比租给新的租客要好。
」
「你放心，奶奶还按照之前约好的租金给你，一分都不少你的。
」
话落，吴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五百块现金，递到我面前。
我没有接。
「不租。
」我冷声拒绝，「之前我已经说过了，这房子，我不会租给你。
」
吴老太太的笑容僵住，脸上露出了难堪的表情。
周围陷入了一阵静寂。
见她动摇，我本想趁此机会将她赶走。
还没来得及开口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。
「小贱人，别特么给脸不要脸！
」
一直站在吴老太太身后的男人夺过她手里的钞票，朝我扔了过来。
钞票砸在我的脸上，滑落一地。
仔细看看，这个一脸横肉，满身肥膘的男人，跟吴老太太有七分像。
他应该就是从前吴老太太跟我提过的，那个三十岁不成器，任由老婆把自己赶出家门的废物儿子。
吴有福。
他斜睨着看我，朝地上啐了口痰，咒骂道：「小贱人，我妈给你钱这是抬举你！
这房子你本来就该免费给我们住。
」
「既然你不识抬举，就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！
」
见来者不善，物业保安迅速将我护在身后。
手摸在身后的甩棍上。
气氛剑拔弩张，吴老太太却从容地站在原地。
我心下了然。
吴家母子这是准备给我演一出双簧。
见软的没用。
准备用硬的唬住我。
吴有福甩出一堆检查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