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张薄红的美人脸,彻底暴露在空气中,四周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些,有游客看出藏在人群中的摄像机,还没确认清楚,就看到有个格外显眼的英俊男人,大步朝这边走来。
“什么明星在录节目?”
“那位应该就是小哥哥的爱人?”
“帅哥真的结婚了!刚才听他说,还以为是在开玩笑哈哈哈!”
祁羽羲不顾周围的议论声,飞快小跑过去找老婆。
“我跑了两圈,都是第一名~老婆看到了吗?帅不帅,帅不帅?”
“看到了,超级帅。”
宋明修答,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帮他擦汗,目光扫过逐渐聚拢的人群,长臂一挥,揽起小宝贝往外走。
“跟他们说已婚了,这样就不会有人搭讪了。”
“说了,可是他们不信。”
祁羽羲委屈巴巴看老婆,随手一撩被风吹得中分的流海,解释说,“不知道怎么回事,这圈结束之后来了好多人,我摘了护具老半天才挤出来!PD就在外边看着不帮忙,好过分!”
宋明修笑意宠溺地听他气呼呼告状,直接带人去休息区买水。
“过会儿到处都是粉丝了,我们去下个地方休息。”
“好哦。”
祁羽羲乖乖跟着老婆走,看到冷饮店前围了好多人拿着手机拍照,就没往里面凑,干脆给雯桦打电话。
雯桦原本喝着冷饮,瘫在遮阳椅里休息,没多时有游客认出来他,各种围观拍照求合影,要不是还想等会儿羽羲,他早就开溜了。
得知他俩回来了,雯桦带着墨镜,挎起背包回电话。
“刚才给你们捎了水,直接去湖心的观鸟台吧,穿过栈道就是。”
“好,我们观鸟台见~”
祁羽羲被宋明修带着走过人群外围,东拐西拐绕开零散的游客,直接往连接湖心岛的栈道跑。
越往湖水浅滩的方向走,视野越广阔,从高处鹤亭看到的远景一一展现在眼前,雾绕烟汀,鸥鹭成群,景致美不胜收。
“修修看,是丹顶鹤,还有火烈鸟!这些火烈鸟是白色的,好奇怪~”
“因为品种不同?”
“湖里有鱼欸!这里的水好清澈!”
“嗯,这边是保护区。”
祁羽羲各种感叹停不下来,好奇地这看看那瞅瞅,走到一半路程,忽然懊恼地回头看老婆,“我光顾着跑,忘记盖地图章了!”
“下午从这里回去,顺便盖一下。”宋明修安慰他。
“嗯嗯!”
祁羽羲瞬间忘记了懊恼,迫不及待朝栈道尽头跑去,非要第一时间去看湖心岛是什么样子。
宋明修看他跑跑停停,仿佛永远不知疲倦的模样,笑着摇摇头。
每次出门放风,羲羲都这样活力满满,不被任何琐事阻挡的快乐,真好。
到达湖心岛时,祁羽羲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,他漫无目的地转悠,看各种不知名的大叶乔木降下蓬蓬树荫,一处僻静的草坪深处,遇见在此休息观景的莫绝夫夫。
“原来你们躲在这儿啊。”宋明修笑道,看两人竟然在草坪上铺了野餐布,大步走过去。
“外面人多,这里安静。”顾言解释说,看他风尘仆仆,从小箱子里取出一瓶水。
宋明修接过,看莫绝望着远处的湖畔飞鸟,低头在白纸上摹画着什么,走近了一瞧,意外挑眉,“还不错。”
“只是不错?”莫绝笑吟吟瞥他一眼,对自己即兴的写生作品还算满意。
“羲羲的工笔画更好看。”宋明修自得地,“你这素描太素,还得上色了好看。”
莫绝听完也不恼,反倒笑着回答,“工笔是衬花鸟,羽羲会这一手,改天我找他约画。”
“可别。”宋明修说着,坐到旁边的石凳休息,“羲羲忙得很,才没空给你画画。”
莫绝笑看他一眼,“怎么,怕我拐走你家小朋友?听说羽羲很喜欢我,说不定很乐意送我一幅。”
宋明修白他一眼,“画你的画去。”
莫绝低声笑,捻下夹板的素描卷起放进画筒,拍拍身从干净餐布上站起来,随即弯着腰亲自收拾东西。
“阿言不太舒服,我陪他先回酒店。”临走前,莫绝交代一句。
宋明修这才注意到刚刚给他递水的顾先生脸色不太好,从山谷出来就不怎么多话。
“生病了?没让随队医生看看?”
“只是有点低烧,吃过药了。”
顾言笑着回答,嗓音浅淡,倒没什么其他异常的症状。
“快回酒店休息吧,我们下午也回去了。”
宋明修催促,看两人说着话走下山坡,并肩而去的身影消失在过往的游客中,那样平淡又自然。
时间放空的间隙,他忍不住多想一些,想十年后,想二十年后,想更远的将来。
他和羲羲都渐渐老去,生活的波澜壮阔归于平静,到那时候,他是否还能带给羲羲最纯粹的快乐。
宋明修本来不怎么担心这个,可是这次和朋友出来玩,他却有点不确定了。他开始发现更多日常相处时,那些不曾留意过的细节。
羲羲喜欢冒险和刺激,却总是被他以保护为由阻止,羲羲为了不让他担心,会有意远离那些看起来危险的事情,其实真正去做的时候,是他从未见过的放松与快乐。
还有羲羲并非总是外向与开朗,交朋友的时候会有点慢热,遇见太热情的,也会不知所措,真正熟悉了之后,才会报之以热情和真诚。
齐逸跟他感叹羲羲心思浅,忘性大,有烦恼不过夜的习惯。
其实羲羲的心思,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么粗枝大叶,细腻起来的时候,会偷偷躲起来一个人消化。
像黑夜里蛰伏洞穴的小动物,柔软的心皱巴地团在一起,不吵闹,不打扰,只需要等待新一天的朝阳,就能驱散走所有的不开心。
不是没有烦心事,只是更愿意选择不追究,只保留快乐的那部分,然后把快乐分享给身边的其他人。
当他发现更多,不可抑制地思考更多,甚至开始反过来怀疑曾经的判断力。
他给予的庇佑与保护,是否是羲羲真正需要的,又是否真的会给羲羲带来快乐,而不是爱的负担。
宋明修难得有不自信的时候,过往十多年的习惯,正在被陌生的感受袭击,他努力让自己快速接受新的东西,以保证总能跟得上羲羲前进的脚步。
他注定比爱人更早老去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
宋明修自嘲一笑,奚落自己竟然被简阳无意说过的一句话,击中最隐秘的心事。
祁羽羲仰头喊树下的老婆,发现对方好像听不见,只好揣着手机顺着小路跑上山坡。
宋明修感受到眼前晃悠的手指,回过神后一把攥住。祁羽羲顺着他的力道在身旁坐下,把提来的果饮拎到面前。
“雯桦哥他们来了,还给我们带了水。老婆你又买了水吗?”
“没有,刚才遇到了顾先生他们在这里野餐。”
宋明修解释说,看少年又跑得一身汗,让他坐下来好好休息会儿。
刚才的功夫祁羽羲都环湖心岛跑好几圈了,此时乖乖喝着水补充体力,跟老婆说起剩余的打卡计划。
这次,宋明修好像来了兴趣,不仅参与图章收集计划,还积极地出谋划策,一起商量走哪条路线效率最高。
“好耶!就这么办!”
祁羽羲高兴地看着Q版地图上被他们画来画去的地标,盘算着还要再收集几种湿地动物的特写才行。
后面过来集合的雯桦,本来就是跟混印章的,对游玩路线当然没意见。简阳就更不用说了,一路上就是个拎包买水拍照工具人,被安排得明明白白。
夕阳西下时分,他们在湖边一起看完日落,拍了合照坐车回酒店,祁羽羲不出意料靠在宋明修怀里呼呼大睡,最后集齐了印章大奖,都没来得及找节目组兑换。
一觉醒来晚上九点,已经身在舒适的度假酒店,明天回去的航班,宋明修在卧室外间收拾行李箱。
祁羽羲飞快下床,趿拉着拖鞋,屁颠屁颠跑去找老婆,问他有没有吃晚饭。
宋明修叠好手里的衣服放下,带他去餐厅吃晚餐。
“哇!这个就是节目组说的大奖?看起来好棒!”
目光所及,洁白的餐桌布上点缀着鲜花和餐烛,琳琅满目的海鲜盛宴,光是看着,就令人食指大动。
宋明修从酒桶里拿出瓶起泡酒,熟练地起瓶倒酒,看到小宝贝浅尝一口就兴奋地摇晃脚尖,忍俊不禁笑出声。
“下周就是寒节了,明天回京州后,你再忙个两三天,我们去海城?”
祁羽羲拎着餐叉埋头苦吃,听到老婆的询问也只是“嗯嗯”两声,风卷残云吃着美食,还不忘给老婆夹菜,“这个基围虾酸甜口,你快尝尝!还有扇贝海鲜粥,很鲜的!”
宋明修胃口欠佳,吃过小宝贝给他夹的菜就没再动筷,担心羲羲吃鱼再卡刺,率先对烹饪好的鲫鱼剥起了鱼刺。
祁羽羲瞧见,忍不住黏糊糊喊人,“老婆~”
宋明修除好了鱼刺,拎着小汤盅递过去,“怎么?”
“老婆好贤惠呀~”
祁羽羲一口喝到鲜美的鱼汤,星星眼赞叹,惹得宋明修失笑,逗他,“今天才知道?”
“我早就知道了啊,老婆超贤惠,是贤妻良母~不对,贤夫良父,嗯!”
祁羽羲喝着鱼汤随口花花,听得宋明修眼中笑容满溢,手臂撑着桌前,看少年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就幸福灿烂的模样,低唤一声,“羲羲,”
“嗯?”
宋明修几杯酒下肚,白天压抑的情绪被一点点放大,此刻仿佛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小宝贝讲,可是真正对上那双充满真挚爱意的眼眸时,又好像一下子忘记了,最后他执起酒杯,笑着说,“结婚纪念月快乐,蜜月快乐。”
祁羽羲闻言高兴地跟老婆干杯,一口饮尽杯中酒,庆祝他们已然到来的新婚三周年。
今晚老婆没有限制他饮酒量,一顿大餐吃得非常尽兴,祁羽羲最后喝了个酩酊大醉,从餐桌起身的时候,没站稳差点撞到桌子,叮叮咣咣倒下一排空酒瓶,还揉捏着醉眼,试图去浴室泡个澡醒酒。
宋明修一路护送他过去,体贴地打开了花洒调节水温,看他三下两下脱掉了睡衣,躲在温热的水流下冲澡。
浴室里的灯刺眼得很,祁羽羲眯着眼眸分辨重影的爱人,脸颊的热意顺着温水蔓延过脖颈,由内而外散发着蓬勃热气。
唔,水好热。
不对,是老婆在吻他。
祁羽羲判断着热气的来源,迫不及待回应这个异常激烈的吻,雪白的脸庞染上醉人的酡红,衬着朦胧而茫然的黑眸,勾得宋明修眼神暗涌,毫不犹豫进入花洒的范围,淋湿了身上的衣衫。
祁羽羲被吻得连连后退,脊背触碰到冰凉的瓷砖分了神,然后是变本加厉的掠夺。
气息变得稀薄,房间被压抑的喘息声装填,他摩挲着男人的后腰,缓缓松开了手臂,去摸墙壁上的开关。
浴室内最大的那盏灯被关掉,祁羽羲终于得以完全睁开眼,让他看清仿佛失控的爱人。
“老婆你没事吧?”
他担心地问,看对方抿唇不语,着急上前,伸手去摸那张英俊的侧脸。
宋明修覆上搭在脸庞的手掌,微微低下头,伏在心爱的少年肩膀,平缓着呼吸,蛊惑低语,“像那晚一样,我们尽情做吧。”
祁羽羲能感受到老婆此刻情绪不高,却本能地无法拒绝当下的邀请,一如无法拒绝当年海边那个,捧着婚戒郑重向他跪地求婚的童养夫。
“好。”
房间里落下最后一个字,祁羽羲揽住再次献吻的老婆,灵巧地转过身,把人抵在梳妆镜前的水池旁,用最直接的方式,给予爱人最大的安全感。
宋明修痛并快乐地感受着,紧紧拥抱着爱人不肯放手。祁羽羲被锢得有些疼了,也只是牙齿轻咬在男人的喉结,耐心地等他放松下来。
“疼吗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宋明修后知后觉连忙松开他,看到小宝贝白皙的手臂被他勒出了红印子,心疼地直问。
“没事。”祁羽羲摇头,额际滚落一滴汗水,摸了摸搭在水池边的笔直长腿,神色犹豫地,“我们回卧室继续?”
宋明修一怔,反应过来挽住少年白里透红的脖颈,咬牙切齿地,“就在这里。”
“可是我担心这个姿势......”
宋明修用吻堵住小宝贝过于直白的话语,身体力行证明这个体位完全没问题,他们照样可以像四年前的夜晚玩得很尽兴,甚至花样更多。
祁羽羲第二天是被闹钟惊醒的,宋明修为了避免错过航班,非常有先见之明地,在他的手机上定了起床闹钟。
昏暗的卧室依稀传来浅浅的呼吸声,他飞快摁灭了提醒音,心有余悸地回头看抱着他酣睡的老婆。
还好,没有吵醒。
祁羽羲松了口气,放下手机,仰躺在床被间闭上眼缓了几分钟,再睁开眼,了无睡意地准备下床。
昨晚闹得太晚,行李箱肯定还没收拾完,他心疼老婆一个人忙前忙后,打算自己先起床干活。
结果刚要翻身下床,锢在腰间的手臂紧了紧,吓得他以为老婆要被吵醒,立马躺得溜直,丁点儿不敢乱动。
好在只是睡觉时无意识的动作,祁羽羲小心观察了会儿,看枕被间的老婆没有动静了,才继续尝试起床。
然而,他又失败了,来回几次都因为稍有动作,就被重新抱好而无法脱离怀抱,把祁羽羲逼得一身汗。
好像感受到怀里人试图离开他,宋明修此时睡得不太安稳,即使在睡梦中,眉心也紧蹙着,脑袋顺着枕头滑下,最后埋在少年的肩窝,感受到熟悉的气息,才舒展了几分。
肩头沉下的重量让祁羽羲更加不敢动了,最后不得不放弃提前起床的打算,默默望着天花板,数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。
宋明修虽然累得睡过了点,不过强大的生物钟还是把他叫醒了,困倦地睁开眼睛,看看时间,比预定时间晚了半小时。
“宝宝醒了?”
“昂!闹钟响的时候我就醒了!”
祁羽羲难得有骄傲早起的时候,虽然也没早起成功吧,但是他听见闹钟就清醒已经很难得了。
宋明修鼓励地亲亲小宝贝,看他精神抖擞地跑下床去洗漱,才慢吞吞掀开被子起床。
他揉捏着有些酸软的腰背下床,不小心扯到身后某个地方,酸爽地嘶哈一声跌回去,昨晚疯狂的记忆涌上心头,令人忍不住羞耻地捂脸。
宋明修严重怀疑自己昨晚喝多了,要不然怎么会主动要求玩那么多花样,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......
同样这样想的还有祁羽羲,穿戴整齐后回来找老婆,看他笔直地站在洗手间洗漱,关心一句,“老婆你宿醉后头疼吗?”
宋明修一口吐掉漱口水,擦拭着嘴角问他,“我还好,宝宝又头疼了?”
“嗯。”祁羽羲可怜巴巴眨眼,老实等老婆洗漱完,翻着背包给他找止疼药。
泡腾片蹿在水杯里发出轻微的声响,他盯着不断冒在水面的气泡,抿抿唇小声地,“老婆你那里记得抹药呀,别发烧了。”
正在喝水的宋明修听见差点呛着,连咳了好几声才回答说知道了,说完有点哭笑不得地想,小宝贝过于关心他了怎么办。
洗漱过后,两人分工一起收拾行李,最后节目组来敲门的时候,倒也没耽误多少时间。
六人团的第一次旅行,随着这趟由南向北的航班暂时告一段落,然而这场旅行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