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谁弄的(1 / 2)

老婆太甜了 小崇山 19924 字 2024-02-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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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旸尖叫着冲下去,到最后忘记抬腿,脚后跟差点摩擦地面,郑栖反应很快,直接盘坐在滑板上,脚踝往回收,将余旸安全地困在他怀里。

滑轮声持续,热风吹得脸颊发痒,影子在地面追逐又颤抖。

眼看要冲撞到花坛边,郑栖伸直腿,最大限度地控制速度,再用力调整方向,滑板迅速偏移,以直线轨迹冲向人行道。

不管是余旸还是老胡,都紧紧地抓住郑栖,就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连人带板飞出去。

速度慢下来,余旸抱膝坐在滑板上,听见郑栖时轻时重的呼吸,郑栖收回脚踝,单脚踩滑板边缘,余旸看见他的袜子,白色,刚过脚踝,跟黑色帆布鞋形成鲜明对比。

——是他们的情侣鞋,买的时候郑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喜欢,甚至不像余旸买了直接穿。

可是现在看新旧程度,鞋尖有轻微的磨损,像是常穿常擦的状态。

好幸福,要是每天都像今天这样就好了。

滑板终于停下,郑栖单手撑在滑板末端,身体后仰,偏头蹭了蹭老胡,老胡发出‘咕噜咕噜’的声音,下一秒,又灵活地从他肩上跳下来,要去探索花坛深处的草丛。

树荫恰好这档部分光线,余旸回过头看郑栖,他鬓角有汗珠,微微蹙眉看向不远处,大概是有点热,拎起领口给自己擦汗,察觉到余旸在看他,他才转过头,眼里漾起一阵热烈,很快又含蓄地克制住,很轻很小心地抬起眼眸。

这样的眼神……

余旸竟然有种短暂的哽咽感,得偿所愿了吗,真不敢相信。

郑栖只当他是惊魂未定,伸手揉他的头发,问:“渴吗。”

说着,他准备起身买水。

余旸喊住他:“郑栖——”

“嗯?”郑栖没有着急起身,仍陪余旸坐在滑板上。

余旸低着眼眸,很认真地说:“我跟妈妈聊过了,剩下的不用还了,真的。”

他顿了顿,“这也是爸妈的意思,都是一家人。”

郑栖怔了几秒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他很轻地笑了一下,语气很轻,但情绪很坚定:“说什么呢,白纸黑字,我当时按手印了,不能变卦。”

妈妈以前说,锦上添花易,雪中送炭难。

比送炭更难的是人心,有种说法叫‘斗米恩升米仇’,谁也不敢保证婚姻走到某个阶段,一方付出过多,另一方累得不想继续领情。

“郑栖不会那样的!”余旸当时据理力争。

但周蓉态度很坚决:“旸旸你太单纯了,”她叹了口气,“让他签字也是为了你们好,双方都遵守契约,有高压线总比没有好。”

现在妈妈的预言即将面临验收,余旸却不想继续了。

婚后郑栖为了还债,兼任两份工作,只要不比赛,基本泡在基地带学员。

有一次余旸听阿朗说,郑栖有天累得趴桌上睡着了,叫都叫不醒。

他欠觉,回家也没什么休闲爱好,睡得很早,最喜欢抱着余旸睡觉。

最近他打完比赛回来,余旸觉得他晒黑了,脸颊呈现健康的小麦色,但也瘦了不少,不像读书时脸庞白皙,清冷又高不可攀的模样。

他有棱角,被生活越磨越细,到最后桀骜变成某种颗粒,压下去,再用力推,器皿会被划出一道道细痕,揉不碎,也撕不烂,像砂纸一样坚挺,就算磨到颗粒全无,那也决不能用钢笔在上面写字。

好辛苦,余旸不希望他那么累。

“你……”余旸抬起眼睛,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满:“就当多陪陪我,今天就挺开心的——”

郑栖伸手刮余旸的鼻子,笑意轻松:“这算什么啊?”他动作利索地站起身,迅速弯腰将余旸抱起,余旸连膝盖都没来得及伸直,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,余旸来不及抓住他,真怕自己像球一样飞出去,“你干嘛,放我下来……”

郑栖调整姿势,手心迅速伸到余旸腋下,“这么容易满足吗,我还没给你真正的好东西。”

说着,他手腕一停,将余旸放下来,稳稳地站在地面。

“神经……”余旸忍不住朝他翻白眼。

‘哧’一声,郑栖踩住滑板,板身立起,他将滑板靠在树旁,“我去买水,等我一下。”

看样子郑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,余旸的视线跟过去,瞧见郑栖迎着光线奔跑,步伐很稳,自信刻在骨子里,偏偏玩心重,看见太阳还要做一个空中投篮的动作,说他走路带风估计都不为过。

自动贩卖机果饮种类还挺多,郑栖原打算买两瓶运动饮料,瞧见芬达汽水上印着橘子一样的图案,他的手不自觉靠过去,点击购买,刚扫码付完账,果饮‘咚咚’滚下来。

余旸还站在树荫底下等他,他还挺乖,知道郑栖不让他单独试滑板,兀自低头玩起手机。

“选一个。”

郑栖手里拿着两只饮料,左边是芬达橘子汽水,右边是海盐能量饮料。

余旸朝右边伸手,刚拧开瓶盖,‘顿顿顿’喝个不停,看来是真的渴了。

橘子汽水清香酸甜,郑栖喝了一口,喉结随之滚动,像是有心事,好半晌才问:“你不是喜欢橘子吗。”

余旸说:“是你让我选啊。”

“我以为你喜欢橘子,才买了橘子汽水。”

余旸举起瓶身,像看万花筒一样,透过汹涌的液体观看郑栖,郑栖的面部轮廓在放大和缩小之间来回切换,有时还会随着液体形状变形,“我要喝你喜欢的,”他笑得好开心,眼睛眯成月牙,“因为我最喜欢你。”

二氧化碳灼烧口腔,再吞下去,五脏六腑都沁着橘香,刚刚没留神,郑栖不小心喝了一大口,气流直往上窜,他简直幸福得要打嗝儿了。

大概是知道郑栖情绪表达含蓄,余旸见怪不怪,只当他肯定听见了,又问:“你这两天还要去基地吗,我问了阿朗,好多教练都不干了,说是有个叫吴什么的,不好相处——”

郑栖回过神来,“应该要去,合同明年到期。”

“可是你现在收入已经够了,不用两边跑吧。”

余旸暗暗地提议。

如果继续跑比赛,后续用奖金做点副业,维持正常应该不是问题,郑栖想了想,“老吴人不错,至少当时肯收留我。”

“我想起来了!叫吴峰,他人哪里好了,基地人人骂他!”余旸愤愤不平。

郑栖笑了,“不是他,老板其实是他哥,现在做别的去了。”

余旸闷闷地点头,心里琢磨着,要是郑栖不干基地那份工作应该会稍微空闲点,反正工资又不高,两头跑还累死人。

不过看他做什么都有始有终的态度,一时半儿恐怕不会答应。

隔天郑栖照常去基地带学员,还别说,有了吴峰这位二把手,基地训练氛围很是诡异。

学员的确没有流失多少,教练却苦不堪言——吴峰干涉正常教学。

通常悟性好的学员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,吴峰让花钱纯为体验的人多上赛道,这种人肯砸钱,吴峰认钱,谁富谁是爹,老是安排学员插队。

久而久之,教练带不下去,真正想练的人同样心生不满。

为了这件事,郑栖还耐心说了:“学员成绩是基地招牌,不能只为了赚钱。”

吴峰坐在树荫底下乘凉,有电扇他不用,非要摇个蒲扇:“嗐,道理我都知道,问题是有的人就算技术好,他也打不了比赛啊,车、配置、乱七八糟的装配,样样要钱,赛车纯属钱堆起来的,要培养,也得从金豆子里培养,你说是不是?”他悠闲地笑笑,用蒲扇挡住脸庞,佯装打瞌睡。

基地以前有明确的管理规定,可能老板有顾虑,好多事不按章程走,但也挡不住营业额持续增长,韭菜都等着割现成的,谁有功夫等它长高。

但郑栖还是说了一句:“老招牌砸了不少吧,太短视。”

这句话让吴峰直接挪开蒲扇,‘嘿哟’一声,像是有点诧异,“郑栖、郑车神,你怎么有空担心基地了,不是拿了巨额奖金吗,咱们基地太小,装不下您这座佛,您也别庇佑了。”

阿朗在一旁不断朝郑栖递眼色,示意他少说点。

郑栖却是个硬骨头,“这么干下去,基地迟早完蛋。”

“完蛋?”吴峰像是听见什么笑话,“完蛋倒是不至于,少几个像你这么能耐的车手,日子恐怕好过一点,没办法,你名声在外嘛,俱乐部都抢着签。”

郑栖不想跟他说了,照常带完学员万事。

吴峰见他转身要走,忍不住轻声道:“能耐什么,还不是靠老婆。”

郑栖听见了,回过头,脸上并无怒意,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:“别扯我老婆。”

气氛莫名焦灼起来,阿朗跑出来打圆场,“时间不早了,郑哥你早点回吧,嫂子还在家等着你呢。”

说着,他又看向吴峰,“峰哥,郑栖带了不少学员,大家相互体谅——”

“我呸,”吴峰这才露出真实面目,“相互体谅?落难了来基地,稍微喘口气就往外头跑。”

郑栖心里很烦,但也竭力忍着,不想跟他发生冲突,更不想让阿朗在中间为难:“算了。”

这句似轻非轻的‘算了’让吴峰非常恼火——想趁机炒掉郑栖又找不理由,继续让他在基地带学员,还要付他工资,更何况火了的选手,随时可能撕毁合约,他等不到那时候了。

郑栖都走出十来米了,听见一句话,整个人像火药桶一样冲回去。

基地出现短暂混乱,不少工作人员过来劝架。

余旸这天下班比较早,往常都是郑栖来接他,他今天特意过来给郑栖一个惊喜,想跟他一起尝尝最近新开的日料店。

停好车,余旸顺着人行道往里走,一抬眼就瞧见郑栖,他背了个包,单手揣在口袋里,脸上看不出情绪,但也绝不像愉快下班的样子。

直到郑栖走过来,余旸拦住他,郑栖才发现余旸来了,他目光平静地笑了笑,“你来了。”

说着,下意识地侧过脸。

余旸太熟悉郑栖的微表情,本能地偏头去看,下一秒,他的声音颤起来,抬高音量:“你脸怎么了?谁弄的?!”

郑栖抱住他,按住他后脑勺,安慰他:“没事。”

“谁弄的!”余旸心口像刺了一把刀,说着,他要推开郑栖,郑栖竭力抱紧他,不让他往前。

55 第 55 章 不好惹

三五个人站在不远处,吴峰悠闲地起身,眸光挑衅。

很明显就是这群人招惹到郑栖,余旸就差冲过去,肩膀却不能动弹,他目不转睛地看向正前方,话是对郑栖说的:“你松手。”

郑栖收紧掌心,半晌都没有说话。

“你让开——” 余旸很坚决,要挥开郑栖的手臂。

“余旸,” 郑栖喊他,语气艰难:“老婆。”

后半句称呼让余旸回过神,迎上郑栖的视线,他看见一双倔强而隐忍的眼睛,在余旸印象里,郑栖从来不会有这种眼神——极度坚强又极度脆弱,甚至有几分恳求,“回家吧。” 郑栖说。

余旸心里的怒火像迎来一场寒啸,火势当然没灭,变成另外一种状态。

察觉余旸慢慢平复下来,郑栖牵住他的手,带着他往出口方向走。俩人走出好远了,余旸还是忍不住回头,记住了人群中的某张脸。你给我等着,余旸恨恨地收回视线。

到家后谁也没有说基地的事情,余旸心里清楚,有些事郑栖不想说,问再多也没用。他找出家里的医药箱,给郑栖清理伤口——他下颚处有道伤口,像是被什么东西带出来的,好在伤口不深,就是擦伤及红痕有点触目惊心。

两个人离得很近,棉签轻触郑栖面颊时,他轻轻地‘嘶’了一下,有点吃痛,余旸说:“忍一忍,等下就好了。” 郑栖今天很乖,偏着头让余旸帮他上药。

直到创口贴遮住伤口,余旸才收回手,问:“疼吗。”

郑栖目光很轻,亲吻他的手背:“不疼。”

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,余旸‘嗖’一下将手扁到背后,心里顿时五味杂陈,多好看的一张脸,每当两个人耳鬓厮磨,连咬他一口,余旸都舍不得,宝贝了这么久的人,现在脸上带了伤口,由于怕他担心,眼里还带点无所谓,余旸很心酸。

余旸闷闷地趴在枕头上,既不想跟郑栖说话,又不想跟往常一样追剧。

身旁有轻微的塌陷感,郑栖躺下来,安静地抚摸余旸的后脑勺,余旸一开始不领情,生气起来会拍他手背,郑栖也不躲,到最后将余旸紧抱在怀里。两个人气息都不太稳,余旸抗拒的样子让郑栖觉得他在拥抱荆棘,是那种还未坚韧的枝条,划在手臂又疼又痒,痛并快乐着。

吻落下来,余旸终于不抗拒了,郑栖今天出奇地耐心,缠着余旸吻,连 T 恤都懒得脱,托着余旸的后脑勺,慢慢加深这个吻,余旸喘不过气来,‘呜’了几声,郑栖将他的声音一并吞下去,再松开他,让他能畅然呼吸,没等他真正缓过来,又沉溺地吻住他。

这个吻很复杂,有极难察觉的愧疚,带点讨好,又屈服于本能,沉浸而不自知。把伤口袒露出来,祷告对方不要担心,我可以痊愈,我没关系,真的。

余旸的泪珠从眼角滑落,捧住郑栖的脸颊,手指避开那道伤口,“别浸湿伤口,会发炎。”

“好。” 郑栖撑在他上方,离开前还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他,“我去洗澡了。”

现在跟基地闹僵,郑栖索性在家休息,后续看怎么赔违约金吧,反正他早就受够了基地现在的教学氛围,多出来的时间正好用来陪余旸。后续事业上的发展,他另有打算。

隔天余旸起了早床,说单位有点事,临时找个资料。

“周日能有什么事,” 郑栖探出头来,手中刷牙的动作没停,“不是说要去看羊驼吗。” 余旸有很多愿望,写在他的手办里,郑栖翻过一次就记住了。

余旸穿好袜子,笑了笑:“下午去。”

郑栖刷完牙,抽了张纸巾擦嘴:“找资料要这么久,中午不回来吃饭?”

“我顺道找老杜他们,再怎么说都是老朋友——”

原来是想跟朋友待一会儿,郑栖点头,“好,我在家等你,晚点去看羊驼。”

余旸拿好车钥匙,表情轻松,出门前还拥抱了郑栖一下,“那我走了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余旸没有去单位,反而开车去了附近的 ATM 机,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纸袋。车子停在路旁,他把东西扔在副驾驶室,耐心十足地给阿朗打电话,客气了一会儿,他就直奔主题:“基地老板是谁?” 他闲闲地抚摸方向盘,“不是那个垃圾吧。”

“嫂子,” 阿朗讪笑,“昨天的事有点突然……”

余旸说:“反正我总要知道的,不用大费周折。”

阿朗有点犹豫:“嫂子,我也是混口饭吃——”

“你放心,没你什么事,” 余旸语气平静,“你直接说吧。”

过了一会儿,余旸收到一条定位点,手机继续震了震,是阿朗发来的消息。语音导航调整路线,余旸转动方向盘,朝某个目的地开去。

临近晌午,余旸到达商贸圈附近,这里靠近大学城,客流量以大学生为主,美食、电玩、步行街看得人眼花缭乱。搭乘斜电梯而上,再左拐、直走,余旸终于到了一家名叫‘老饕’的火锅店,店内中式装修风格,头顶通红竹编大灯笼,铜角锅立在灯影下,四副筷子,菜未上就让人想坐下来。

11 点多客流量还不算大,余旸找了个位置坐下来,点了鸳鸯锅,满桌子的配菜,却不动筷子。服务员问他是不是对菜品不满意,余旸用热毛巾擦手,声音很轻:“把老板叫来。”

火锅店香气弥漫,场面又热闹,服务员本能地察觉到异常,“我帮您问问——”

前后不过五分钟,有人邀余旸上二楼,实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,原来上面还有一层,再往里走周遭便安静了,一间虚掩着的办公室出现在余旸面前。

服务员替余旸敲了敲门,里面传来声音:“进来。” 随之而来的是咳嗽声,像是抽烟呛住似的。余旸跟服务员说了谢谢,“等下我来结账。” 说完,他推门进去了。

“哪里服务的不周到?” 一个中年男人在说话,再抬头,这人立刻笑吟吟道:“哟,是熟人。”

余旸也不跟他客气,坐在他办工桌前的座椅里,“吴老板,基地生意不做了,跑这里来开火锅店。”

“嗐——” 吴群友讪笑,吸了一口烟,又轻掸烟蒂,“谋生嘛,没办法。”

余旸静静地看着他,没说话。

吴群友试着问了一句:“菜不满意?” 他毕竟是个生意人,说话滴水不漏:“算我请你——”

气氛稍微缓和了些,余旸笑道:“菜挺好,就是今天没胃口。”

“谁倒您胃口了,不是店员吧。”

“不是不是,” 余旸摆摆手,“是基地的某个人。”

空气静默了片刻,吴群友大概猜到他为什么而来,“有话直说。”

余旸不答反问:“教练解约需要什么条件?”

吴群友伸出三根手指,“收入的三倍。”

“噢——” 余旸拿出挎包里的东西,很明显是有备而来:“这钱我付了,但是分两次给,前两倍付现金,剩下的,您得找吴峰要。” 说着,他递来一份已经签好字的合同,“您看看?”

吴群友眸光幽深,想了想还是接过来了,他手上历经不少合同,像今天这样的还属头一份,他将合同放一边,说:“我那个表弟不懂事,别往心里去。”

余旸说:“他乱咬人,没人管。”

吴群友不说话。

“我替您管,” 余旸往后一靠,气定神闲:“您也不吃亏。”

正说着,房门被谁敲响,“老板,有人找。”

“稍等。” 吴群友看上去有点犹豫,好事能找上门么,不过余旸的下一句让他改变主意:“我不想砸您生意,闹太僵不好,您说是吧。”

吴群友心里一沉,说:“基地生意我早想转手,有些事难以避免。”

余旸语气很轻:“没事,我不伤及无辜。” 说着,他拿出手机,递给吴群友,“您先知会一声,扫扫障碍——”

半小时后,余旸从火锅店出来,熏了一身涮羊肉的味道,这要放往常,他觉得简直再正常不过,可能是受了某种刺激,这味道他一秒都忍不了,到最后他顺道逛了个街,换了身衣服,悠哉地上车。

今天太阳刺眼,余旸戴了郑栖送的墨镜,视野清爽一大截。

阿朗估计早就预料到他会来,前脚看见他那辆车,随即奔出来:“今天郑哥没来。”

余旸停好车,将纸袋夹在臂弯处,“我知道。”

“嫂子……” 阿朗拦住他,语气带点恳求:“有话好好说。”

余旸朝不远处扫了一眼,今天帮手果然少了点,他收回视线,一字一顿道:“郑栖是成年人,不会无缘无故发火,我特别了解他,能忍就忍,凡是到了动手的地方,那必是不能忍了——”

阿朗沉默了,昨天他也在场,那种场面他一点都不愿回想,最近一段时间,陆续看见不少教练离职,来基地追求刺激的学员越来越多,他也挺难受。

“行,你现在不想说,不勉强,” 余旸绕开他,“我先去收拾那个垃圾。”

说着,余旸径直朝基地办公区走去,那个大厅余旸印象很深,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基地成员关系融洽,展区还放着不少优质学员的奖杯。

吴峰就坐大厅里边,会客厅被他改造成茶厅,茶几上布着奇奇怪怪的茶具,也不知他泡的什么茶,倒是很会自乐其中。察觉到人走过来,吴峰才抬头,“哟,又见面了。”

余旸朝四周扫了一眼,旁边人识相地出去了。

气氛很明显与昨天不同,吴峰放下茶杯,一脸沉闷地看着余旸。

前后不过两分钟,阿朗冲过来,没来得及拽住余旸,余旸将整壶茶水泼到吴峰脸上:“你这个垃圾——你也配!” 说着,他撕开那个纸袋,对着吴峰劈头盖脸一顿砸,砸得他脸颊发红,“再让我看见你动郑栖一下试试!想死你就直接说——” 人民币顿时满天飞。

“余旸!” 阿朗拦住他,余旸还在骂他,吴峰愣在原地,手机在桌上震个不停,他接起来一听,才知道惹事了,“忍忍,这位挺不好惹的。” 吴群友在电话那端说。

这还不够,余旸把茶厅砸得稀巴烂,眼里的警告不言而喻,砸完他还不觉得解气,要吴峰道歉,还点开手机录音键,“你自己说吧,别逼我。”

吴峰看着满地狼藉,又想起表哥说的话,只好照做了。

围观的挺多,余旸朝阿朗递眼色,阿朗随即领会过来:“嘴巴严实点啊——” 说着,他好声好气地带着余旸离开,还说:“郑哥还有一些东西在宿舍,要怎么处理?”

余旸伸手:“钥匙。”

“哦哦……” 阿朗忙不迭拉开抽屉,找出钥匙串,“稍等。”

就这样,在阿朗的帮助下,余旸将郑栖滞留的东西全部打包,搬家师傅来得也快,很快将宿舍的私人物品一扫而空。临到要走的时候,阿朗可能预感到以后见面可能少了,终于说了句实话:“余旸,郑哥那天是被刺激到了——”

余旸回过头,看见阿朗面带犹豫,想说又不敢说。

“你说吧,反正已经这样了。” 余旸浑身力气都快用完了。

阿朗看着他,艰难地咽了咽口水,“你听了别生气……”

“你赶紧说吧。” 余旸闭了闭眼,不想在这里久待。

阿朗沉默了片刻,“吴峰说你倒贴。”

——全靠你老婆。

——别扯我老婆。

——拽什么拽,你老婆倒贴成这样。

郑栖冲回去,对着吴峰的脸就是一拳,“我再说一遍,别扯我老婆!”

场面一片混乱,郑栖抵不住基地人多,更何况这些人都向着吴峰,脸不知被谁划了一下,好在阿朗劝架及时,总算没有真正闹大。

余旸静静地听着,眼眶胀得发酸,他努力仰起脸,迎上下午三点的太阳,鬓角湿漉漉的,热风吹得他眼角发烫,他忍着、忍着,像郑栖一样忍着。

那些彼此才能懂的轰然,像下午三点的太阳,炽热又鲜活。

值了,今天。

56 第 56 章 还挺凶

下午四点五十,余旸还没有回家,打他电话也没人接,郑栖有点担心,问杜辰他们在哪里玩,杜辰很诧异:“余旸没跟我们一起啊?”

“他说是聚餐。”

“没有没有,” 杜辰思索了片刻,“不是你们吵架了吧——”

郑栖实话实说:“没吵架。”

“那你再给他打电话,也许正忙着,没空看手机。”

郑栖应声:“行。” 还让杜辰联系到余旸也告诉他一声,杜辰平时嘴贫,关键眼上还挺靠谱,连连保证道:“放心,一定。”

挂完电话,郑栖有点心不在焉,甚至还去主卧独自坐着,屋子宽敞、明亮,余旸热爱生活,每个角落都充满当时新婚时对生活的期待,有些物件用久了,比如木衣架、同款情侣牙刷、浴巾,平添了更多真实感,让郑栖感受到一种叫做‘日子’的东西。

周日加班需要这么久吗,也没有跟朋友们聚餐,余旸能去哪里。

郑栖没有疯狂夺命 Call 的习惯,更何况余旸出门前一切如常,没有什么事情让郑栖觉得异常。他静静地躺在床上,枕着手臂,头往另一侧偏,瞧见书房的门虚掩着——

二楼设有书房,书架上通常放一些余旸工作相关的书籍,另加菜谱、花卉养育手册,但电脑主机为什么有微闪。郑栖起身,往书桌走去,电脑屏幕熄屏,但主机没有关机,郑栖按下屏幕电源键,屏幕忽亮,壁纸呈现车手驰骋赛道的侧影,只不过照片拖影,不仔细辨认,估计都发现不了这人是郑栖。

郑栖下意识笑了,挪动鼠标,刚要点击关机,被桌面上的文档吸引,是份合同。

手机在桌上震个不停,郑栖没来得及看是谁,接起电话:“余旸?”

电话那端出现短暂的沉默,郑栖听着,视线随着合同条款移动,过了好一会儿才应声:“好。”

“那行,就这样。” 吴群友准备挂电话了。

郑栖问:“我老婆呢。”

吴群友拉长声音,“你那个老婆——” 他像是在笑,又带点生意人的虚伪与无奈,“哎,我恭恭敬敬送走了。” 多的话他也没说,只讲:“基地生意不好做”

郑栖大概明白了什么,也很客气,“好,来日方长。”

“别、” 吴群友兀自笑起来,“你老婆太厉害,山高路远,各自好走。”

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。

如果不是吴峰昨天言语过分,郑栖会找机会跟吴群友聊解约一事,再怎么说他俩也不至于结仇,听吴群友今天话里的意思,找他表弟过来接管基地,估计一直有转让打算,变相劝退教练是迟早的。

吴群友转移投资重心后,对许多小事都不怎么上心,有些事得问阿朗才知晓经过,谁知阿朗也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:“反正他没待多久,撒完气就走了,至于去哪儿就不知道了。”

“怎么个撒气法儿?” 郑栖问。

阿朗语气激动:“你是没见到那场面!给我整懵了——” 话刚说出口,他又想起余旸那张余怒未消的脸,哆嗦道:“郑哥你行行好,替我跟嫂子说一句对不住。”

“嗯,知道了。” 郑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,准备出门了。

电话刚挂上,郑栖收到阿朗发的照片,人民币撒了满地,有几张漂浮在茶盏中,地上一片狼藉,抱枕滚得东一个西一个。

阿朗发消息给他:【吓人吧】。

郑栖划开消息,继续看照片,他眉峰微蹙,正在一张张数照片上的钱,越数越眉头紧锁——我天,又欠老婆辣么多钱。救命,照余旸这个撒钱速度,这债得还到什么时候是个头。

有关余旸怎么生气,又是个什么表情,郑栖完全想象不出来,印象里他从来没看见余旸生气,就算懊恼,也不过瞅着他,或者冲他喊,但他现在很担心余旸。

车刚从车库倒出来,郑栖收到余旸发来的定位点,在城南区,从地图上看已经离基地很远了,郑栖说:“我来找你。”

余旸回了一个‘嗯’字。

今天他倒是话少,像是多说一个字都嫌累。

余旸跟一般人不太一样——平时好说话,看上去很好糊弄,真正惹到他了,他会新旧账一起算,发完火自己也累,什么话也不想说,也没想好回家怎么面对郑栖。他索性把车子开到城南,那里靠近他的大学,周围有很多他熟悉的店铺,他要去干洗被火锅熏过的衣服,免得回家后被郑栖发现出门前后穿着不同,又要费力解释一遍。

“您好,衣服洗好了。” 工作人员将纸袋递过来,“一共 137。”

余旸扫码付完账,问:“有更衣室吗。”

干洗店员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“没有更衣室,不过你要是换衣服,后面有个储物间。”

“可以。” 余旸提上纸袋,跟着店员往里走。

再出来时,天色渐晚,余旸换上早上出门穿的衣服,临时买的衣服被他放在后备箱,这样看上去至少不奇怪了。本来要跟郑栖一起吃晚饭,现在错过饭点,他又饿到没胃口。

郑栖打电话过来:“我到了,你在哪儿?”

余旸巡视四周,他把车停在路旁,正准备往校园走,“我要去学校溜达,东操场。”

还溜达,郑栖心里在笑,他估计余旸发完脾气自己也有点下不来台,要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独自待会儿。他问:“吃什么,这里有章鱼丸子。”

“章鱼丸子!” 余旸抬高音量,听上去有点高兴,但声音很快又低下去,“我没什么胃口。”

郑栖没多问,“行,你先去东操场,我等下就来。”

说完,郑栖挂了电话,对着摊主说:“来一份黄金套餐,另加两杯可乐。”

“好嘞。”

章鱼丸裹上肉松和海苔丝,堆放在纸盒中,一共有九枚,每种味道都不一样。可乐刚刚冰镇出来的,气泡很足。郑栖拿好东西,一路连走带跑往东区走。

大学校园充满活力,有人在操场上呐喊抢球,还有人挂着耳机一圈又一圈地奔跑,光线沉下去,暑气缠绕傍晚,群鸟起飞,‘哗啦啦’飞往树林深处。郑栖几乎一眼认出余旸,他穿着早上那件白色 T 恤,背影瘦削,走得很慢,微微低着头,脚下好像有石子,他轻轻地踢了一下。

“麻烦让让——”

侧后方冲出一个身影,眼看要撞到余旸,郑栖手腕一颤,可乐冲击马克杯,从吸管出溢出不少褐色液体,好在下一秒,余旸灵活地躲开,朝赛道边缘走,内侧经常有人跑步。

郑栖静静地跟在余旸身后,回想阿朗和吴群友说的话,越想越觉得纳闷儿——余旸看上去很正常啊,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。但他看上去的确心情不佳。

接下来,郑栖看见余旸跑起来,微微张开双臂,再跳起,做了一个郑栖非常熟悉的动作——空中投篮,晚风吹得他衣襟发鼓,肩颈更加瘦削,他没有停,继续奔跑。

“唔呼——”

郑栖笑起来,他发现余旸现在身上有他的影子,会有一些古怪的动作和活动,同时具有余旸本来的性格——他朝操场角落跑去,那里有一架铁杠,余旸顺着金属杠爬上去,这个角度斜面操场,如果坐在最高处,手机能拍到完整又宽阔的足球场。

但余旸没有坐正,他背对着操场,坐在最高处,枕着手臂,背脊微弓,小腿在空中轻轻摇晃,郑栖看着他,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。

——原来余旸是这样吗。

也会不开心,会为他义愤填膺,也有很多需要独自消化的情绪。以前郑栖总觉得余旸是这世上最快乐、幸福的人,他拥有同龄人羡慕的东西,爱他的家人、一群死党、相较自由的生活状态。余旸怎么会不开心。事实是余旸今天就是不开心,因为郑栖打电话给他,他没有接。

郑栖收回思绪,用左手拎住可乐、掌心托住装章鱼丸子的纸盒,单手握住铁杠,一步一步朝最高处攀。支架有轻微的摇晃感,余旸并不恐高,他最爱的游戏是欢乐谷的跳楼机,看不出来吧。

但摇晃感在加重,他好嫌弃、嫌弃这时候有人来打扰他,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让他能够畅然呼吸。很快,轻微的摇晃感消失,余旸也懒得转过脸,只托着下巴发呆。

是一阵香气吸引了余旸,是什么啊,章鱼丸子吗。

余旸侧过脸,瞧见郑栖坐在另一边,双腿分开而坐,脚踩在金属杠,手臂张开,左手托着一盒章鱼丸子,他小拇指处勾着两杯可乐,在空中轻轻摇晃。

“我要吃!” 余旸说。

郑栖趴着看了他一会儿,眼角透着笑意,“怎么不回家。”

余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,径自捏住木签,‘嗖嗖’两下戳中章鱼丸子,刚要塞到嘴里,郑栖的手伸过来,顺着他的手腕推过来,指尖一抬,轻松又巧妙地夺过那枚章鱼丸。

两只手在高空中游离又贴近彼此,郑栖有意引导余旸靠近自己,直到余旸凑到他面前,俩人隔着一道铁杠,但也近得能听见彼此在呼吸,郑栖说:“不是不饿吗。”

余旸鼻子动了动,有点馋,又有点拉不下脸,硬邦邦地说:“给我吃一口吧。”

见郑栖毫无反应,余旸说:“快点!”

郑栖当然没有顺他的意,单手捏着木签,顶端戳着一枚章鱼丸,他兀自咬住吸管,喝了一大口可乐,喝完他有点诧异,好半天才咽下去。

“喂,我说快点!” 余旸瞅着他,要伸手拿章鱼丸。

“还挺凶?” 郑栖声音很轻,抬眉看了他一眼,又收回视线,眼底带着闷声发大财的笑意,还轻声感慨:“看不出来啊。”

余旸就很生气:“你笑什么笑。”

郑栖靠坐过来一些,两个人手肘相抵,余旸有点不自在,郑栖的手又靠过来,俩人手臂肌肤相贴,这种触碰若有若无,余旸觉得有点痒,甚至感受到郑栖身上的温度,他就不自觉多看了郑栖一眼,郑栖像往常穿一件宽大 T 恤,不知道为什么,余旸特别喜欢郑栖手臂内侧——

兼具力量感与白皙,俩人一起牵手时,余旸总会不自觉摸到郑栖手臂里面一侧,好喜欢啊。

他脸上那个创可贴还在,可他看上去真的一点也不痛,整个人在晚风中放松又舒展,还惬意十足地喝可乐,“你喝吗。” 郑栖终于问了一句。

余旸摇头。

郑栖朝余旸抬了抬手指,好像有什么话要说。

余旸凑过去,郑栖的呼吸尽在耳畔,“可乐真的太难喝了——”

“嗯?” 余旸抬眸看他,很快,郑栖的唇覆上来,比晚风更温柔,在高空又昏暗的角落静寂亲吻余旸,他呼吸很慢,带着淡淡的眷恋,“可乐没有气泡。”

看着你进操场,即使很不开心,也要努力奔跑起来,朝天空喊一句‘唔呼’,喊完仍不解气,要爬在杠上,坐在高空中背对人群,宣誓心中不满。

余旸呼吸颤抖,郑栖多半是知道了,有点害怕郑栖怪他管得太宽,他试着躲开,郑栖的呼吸追过来,吻住他,所有情绪藏在唇舌间,那些说不出口的感激、心动、懂得,一并融化在这个吻中。

天空彻底暗下来,不远处亮着路灯,俩人坐在最高处,分享同一枚章鱼丸。

郑栖喊他:“余旸——”

“嗯?”

“余旸。”

“干嘛。”

“余旸……” 郑栖敛着眉眼。

“你喊我干嘛。”

“老婆。” 郑栖侧过脸,想着这几年一直在奔波,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下,“我有家了吗。”

“废话。” 余旸眼里晃着泪光。

——其实我并不知道婚姻是什么。

余旸想起之前郑栖说的话,其实他也不懂婚姻,多少人在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,尽管殒身者是少数,大部分人要回归鸡毛蒜皮和无休止的争吵。

如果结婚对象是郑栖,余旸还是愿意一试。

想有一个家,分享快乐,也分享疼痛,相互守候。这算不算婚姻的意义。

57 第 57 章 在发抖

直到消灭所有章鱼丸子、喝完气泡殆尽的可乐,郑栖才觉得余旸情绪好了点,他清了清嗓子,问:“你撒了多少钱。”

余旸侧过脸:“不要你管。”

郑栖语气很无奈:“拜托,下次撒钱想想我,我每天都要还债好吧?” 说完,他挠了挠头发,像是有点无语,今天回去得另记一笔钱,本来按照正常计划,就算他跟吴峰有点不愉快,他还是会跟吴群友谈,肯定不会赔这么多。现在想想,还是吴群友老道,怎么着都不亏。

保不齐吴群友还要回去谢他那个表弟,吴群友哪肯做恶人。

“不要你还的。” 余旸说。

郑栖将脸颊埋在臂弯处,轻笑出声:“咱们回家吧。”

这时候操场人渐多,飞虫在灯下萦绕,还是学校让人觉得心安。快要到达地面时,余旸忽然转过身体,反手抓住金属杠,朝郑栖抬下巴。

郑栖秒懂,直接张开双臂,稳稳地接住余旸。

两人朝操场赛道走,牢牢地牵住对方,好像都在弥补未能在校园牵手的遗憾。现在想想,还好没在校园恋爱,那种恋爱经不住考验,不像现在无论发生什么,他们都会坚定地站在彼此身边。

幸福讲究时机,婚姻也是。

良久,郑栖定定地出声:“年终赛结束就好了。” 他看着余旸,目光深邃而沉静,“之后我想做点别的事情。”

“什么事?” 余旸问。

郑栖想了想,“按部就班上班肯定不行。” 他呼吸很沉,“我想好了告诉你。”

估计他心中已有打算,余旸只是点头,问:“年终赛很重要吗。”

郑栖说:“很重要,奖金翻倍。”

这场比赛所设荣誉与奖金像磁石一样吸引郑栖,他太渴望这样的机会去证明自己——突如其来的意外中断职业发展,结婚以后,他来回两地奔波,为的不就是踏实过日子,真正给余旸幸福。

“训练强度会更大吗。”

“会。” 事实上赛事难度也随之提高,风险与收益并行,郑栖不想让余旸担心,没说太多细节。

余旸心想,到时候只要有空就带老胡一起去看郑栖,属于老胡的太空背包他早就买好了。

说来也是奇,郑栖最早特别不能忍受老胡,到现在竟然能跟老胡和谐相处,有时候郑栖在书房用电脑,老胡会跳上桌,再习惯性地蹲在郑栖肩头,眯着眼,像在是打盹儿。

每当郑栖动一下,老胡会微微睁开眼。

“你下去。” 郑栖说。

老胡像是没听见,继续闭目养神。

郑栖哄猫哄出经验了,先往老胡脸上吹气,老胡睁开眼睛,朝郑栖凑过去,一脸有什么好吃的快给我的表情。郑想特别不能忍这种时候,那块黑斑真是巨明显,简直要怼到他眼皮上了。

到最后老胡白期待一场,又把脸转过去,几秒后,它忽然皱起鼻子,黑斑随之动了动,张嘴,露出锋利的小牙齿,鱼干在它嘴里嘎吱直响,不少肉屑掉在郑栖肩上——郑栖就这么一脸木然地喂猫。

说喜欢吧,也没有很喜欢;说很嫌弃,也还能忍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,凑合着呗。

小鱼干吃到末端,老胡东嗅嗅,西闻闻,确定再没有鱼干了,敏捷地跳下来,猫爪子踏在桌上,像雪花一样毛茸茸的形状,郑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。老胡听见声响,以为还有吃的,回头,用黑斑鼻子对准郑栖,郑栖挡住眉眼,还懒懒地挥手,示意它快点走。

其实郑栖有张开手指偷看,但桌上已经空无一猫,好吧,相互瞧不上。

为了准备年终赛,郑栖这次换了新的训练场地,这段时间跟他切磋技术的车手更多了,余旸经常看见骆教练在群里发视频。单看动作,应该是特技赛。

那天是阴天,余旸像往常一样坐休息区,不知道为什么,他左眼一直在跳。再看赛道,障碍物与凹坑泥地遍布,前路充满阻拦,郑栖全副武装,俯身压低重心,再加速,连人带车腾空而起,机车和车手在空中形成一道风景线,余旸的心揪成一团,好半晌才心跳如常——

车子颠簸落地,泥泞溅得飞起,有几道挂到郑栖赛服上,车子嗡鸣,后轮陷在泥泞中打转,前方在倒计时,眼看时间不多了,郑栖竭力控车,弓着背脊,终于带着车子甩开泥泞。

特技赛玩心跳,余旸总算体会了。

中途郑栖过来休息,余旸悄声问:“现在还能退赛吗。” 他真的好担心郑栖。

郑栖喝了一口矿泉水,目光定在赛道上,像是没听见。

余旸凑近了些,顺着郑栖的视线看过去,他在认真看队友训练,时不时抬头看天,瞧见烟灰色的云,眉峰微微皱了一下,余旸用手肘碰了碰他:“我跟你说话呢。”

“嗯?” 郑栖侧过脸,余旸撞见他的眸光,眼里有一种少有锐利与坚定,几乎不用多问,余旸好像知道答案了——郑栖特别想赢,他要征服这场比赛。

余旸打消了念头,只嘱咐道:“一定要小心。”

郑栖笑了,声音很轻:“那当然,” 他喝了一口水,咽下去的时候表情认真,“我没了,你怎么办。”

“你乱说什么——” 余旸气得拍他肩膀。

郑栖习惯性地缩脖子,又好声好气道:“不会有事的,” 说着,他从衣服中扯出一根红绳,是余旸之前给他求的平安扣,大师说这东西开过光,特别灵,求什么得什么,“放心了吧。” 郑栖说。

当初余旸让他戴的时候,郑栖一脸不信,总觉得余旸在搞封建迷信,余旸说宁信神佛,不可轻视,保不齐那天神佛讨债来了。没想到郑栖竟然随身携带,余旸心里说不出的感动。

这种比赛不比平时,需要应对更多突发情况,车手得保持高度集中。余旸感觉得出来,只要他待在训练场地附近,郑栖总会分心,通常练几圈下来就会来找他,问他热不热,要是觉得无聊,他包里还有 iPad,可以看看剧。

余旸摇头,很懂事地说:“我晚上就回去了,你专心比赛。”

天空处传来一阵闷响,云层像烤焦了一样,泛着烟黄,风来了,吹得空气温热,像是滂沱大雨要来的前奏。果然,不远处后有人吹口哨,似乎在示意车手们休息一下。

郑栖看表:“我六点还有训练。”

余旸刚想说什么,耳旁响起骆教练熟悉的声音:“没事,我送小余去高铁站。”

郑栖没说话,转而看向余旸,轻轻抬眉,在询问余旸的意见。如果余旸不愿意,他可以训练完以后专心送余旸,谁知余旸一口答应了:“好啊,” 说着,他看向郑栖:“你安心训练。”

“郑栖——”

不远处有人喊他,余旸背好双肩包:“你快去吧。”

郑栖回头,眼里盛满不舍,终于还是沉默地点头,伸手揉了揉余旸的头发。

今天有点奇怪,这样闷雷不止,雨却没有落下来,这样也好,免得进站前,余旸还要淋成落汤鸡。即将安检时,余旸回头,朝骆教练挥手,骆教练站在不远处,示意他赶快进站。

旅客们过安检门,行李箱依次进入传送带中,余旸也不例外,像往常一样等待旅行箱出来,手机忽然震了震,余旸本来没打算看,他的旅行箱快要出来了。

震动声不止,他终于拎住箱子,将手机拿出来一看,是群聊信息——

叶泽林发来一条视频,时长 30s,画面停在最后一帧,车手飞摔出好远,人车最起码分离数十米。

闪电划破天空,闷雷撵来,余旸的手腕在发抖。

58 第 58 章 小炮仗

车站传来广播声:“列车即将到站,请您携带行李物品排队检票……”LED 巨幅屏幕上滚动着车次信息,余旸拨开人群,朝出口冲去:“麻烦让让、让让——”

雨势落下来,出租车堵在路口不断鸣笛。

“师傅,走吗?” 余旸敲了敲车门,他出来连伞都没打,雨水顺着两鬓流下来。

司机放下车窗,摇头道:“我在等乘客,你用手机叫车吧。”

余旸不能多看手机一眼,那条视频他看了,车型和车服他太熟悉,再看一眼会窒息,他现在必须立刻、马上拦住出租车原路返回!这么在雨里奔走,终于找到一辆亮起绿牌的车牌,余旸飞速系上安全带,“师傅,快点!快!”

车子转弯,疾驰在大雨里。

那三十分钟特别难熬,余旸忍住情绪,时不时查看微信消息,他还在给郑栖打电话,但‘嘟’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。群消息零零星星地弹出,是罗睿发的语音:“叫救护车了,别慌啊,有兄弟在——” 后半段语音嘈杂,隐约听到救护车在鸣笛。